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年之后,日本青年一代對慰安婦的印象或許仍舊是賣淫問題,或者干脆被教科書忽略掉。這種歷史虛無主義的手段足以讓我們擔心,在亞洲各國經濟與交流日益密切的今天,受到別國歷史"渲染"的本國孩子是否未來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慰安婦,她們是真的么?到底哪個國家說的是對的?
慰安婦在日本如何被略過
有一天,孩子們是否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慰安婦,她們是真的么?她們到底是些什么人?因為在日本,這種歷史記憶的斷層問題已經發生了。
一位日本友人門永三支子曾告訴我,今天大多數日本人成長于戰后,50歲至70歲的人大多是從上一輩人的口述中獲得對二戰的感性認識,但僅限于長期與廣島的受難,美軍占領。青少年則很難從父母的口中獲得任何感性認識。因此,歷史教科書成為了塑造日本年輕人二戰史觀的主要途徑。
但大部分日本青年人今天并不知道慰安婦們的存在,知情者也把她們當作戰爭時期的援助交際少女組織。
在日本2001年上初中二年級使用的《新社會 歷史》教科書中,關于慰安婦僅有這樣一句記載:"許多年輕女性作為從軍慰安婦被強迫送到了戰場"。但此后的將近14年時間,"從軍慰安婦"從課本上消失了,或者被表述成為:"被迫出來勞動的,婦女和兒童等普通人在內的眾多犧牲者。"
對于刪除慰安婦的相關內容,日本右翼給出的解答是:這是一般的賣淫問題,別國部隊里也有;而揭發這個問題等人類陰暗面部分在教育當中沒有意義,而且,日本的下一代得知加害歷史的事實后,孩子們會形成意志消沉的自虐史觀。
但日本右翼更清楚這一點,這一切都是在拖延時間。只要再將慰安婦問題貼上幾年"封條",這樣的抗戰歷史會像"南京大屠殺"的真偽一樣,被歷史虛無主義打入"冷宮"。
有人會說,為什么日本的歷史教師們此時都集體"啞口"了?他們為什么不站出來糾正史實?
因為他們不敢輕易觸碰未經國家審定的歷史。1982年,一名名叫吉田清治的日本官方人士表示,在韓國的濟州島,日軍驅逐了200年輕的朝鮮女性,并作為證言。這個證言隨即被朝日新聞采用,但此后卻被證實為虛假新聞。對此,日本右翼極力鼓吹慰安婦存在的合法性,以至于日本民眾一段時間內認為,慰安婦問題是被編造出來的。
于是,縱然可以提及的慰安婦歷史文獻眾多,但日本教師在課堂出具的"合法"文獻,目前卻僅有《河野談話》以及《小泉內閣總理大臣寫給原慰安婦們的書信》等少數文章。
另外,日本教育政策規定,不確定標注或不明確的歷史,可以不加以強調,乃至涉及。因此,在日本有"從軍慰安婦"、"日軍性奴"、"日軍慰安婦"三個稱謂的慰安婦歷史問題,便可能因為稱謂不統一,而被教育部門pass掉。
爭奪記憶的"戰爭"
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明年將迎來勝利70周年,但是圍繞這段歷史記憶的"戰爭"遠沒有結束。
國人在痛罵日本政客有意忽略歷史時,有人發現,我國的大部分初高中歷史教科書中,也沒有提及慰安婦問題這段歷史。而在慰安婦問題上呼吁最多的韓國,直到2011年。其教育部門才打算批準一份新修訂的教學大綱,把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強迫朝鮮半島女性充當隨軍慰安婦一事寫入高中歷史教科書。
事實上,中韓兩國,以及其它亞洲國家的歷史工作者們,始終沒能做到像日本同行那樣處心積慮,甚至還因為國與國關系的好轉而忽略了部分歷史。上世紀,韓國歷史教科書取消了"日本帝國主義"的說法。近幾年,中國人教版歷史教科書在沒有明確理由的情況下,較上世紀90年代,對于滿洲事變到日本戰敗的記載份量減少了三分之一,頁數減少了40頁。
但日本政府卻瞅準了時機,對抗戰歷史的篇幅步步緊逼,毫不讓步。北京師范大學教授朱漢國曾說,日本一些官員頻頻向中國提出了"改善歷史教育"的無理要求,甚至要求中國"改善"中國抗日戰爭紀念館在內的展示方式。
2014年,美國《新全球史:傳統與交流》出版問世時,美國兩位學者杰里·本特利和赫伯特·齊格勒對慰安婦問題這樣描述:"有大約20萬年齡在14至20歲之間的女性被迫在'慰安所'提供服務,其中很多人來自韓國和中國"。
但這立刻招來了日本政府的反對,要求刪除慰安婦等相關內容。
伴隨日本軍國主義在國內抬頭,日本在最近十余年發動的這場"虛無"抗戰史的"戰爭"事實上已經奏效。美國斯坦福大學亞太研究中心主任申起旭調查發現,中、美日、韓,以及中國臺灣地區的教科書對于同一歷史事件的看法和記憶被完全"割裂",由此形成了不同地區人們對同一段歷史迥異的認知,甚至連后來的歷史學家自己也無法幸免。
因此,不僅是日本學者,連韓國與中國學者也在擔心,若干年之后,在社會聯系已高度密切的亞洲各國間,受到別國歷史"渲染"的本國孩子是否也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慰安婦,她們是真的么?她們到底是些什么人?
沒有共同的記憶,也難有和睦的未來
或許,慰安婦問題只是日本挑起的一場歷史"爭奪戰"。這幾年,在韓國學界聲稱成吉思汗、孫中山有著韓國血統外,火炕、中醫、端午節是韓國傳統佳節后,我們發現,這位昔日的好鄰居,其實也在發動類似的"戰爭"。
于是,歷史出了問題,現實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中日韓三國一面很"熱",一面依舊很"冷"。一份英國BBC在2013年對中日韓三國彼此憎惡度調查當中,韓日對中國的憎惡度在60%以上,而中韓對日本的憎惡度則一個超過74%,一個達到67%。
我們甚至可以得出結論,中日韓三國在歷史問題上缺乏共識,影響了三國民眾共同倫理和價值的建立,甚至是中日韓自貿區難以匹敵歐盟的最大障礙。簡而言之,沒有共同的記憶,也難有和睦的未來。
要解決上面的困境,就要實現一件事:各國在未來如何一同講述過去,也就是讓歷史跨出國境,記憶擁有共識。
在這方面,飽受戰爭傷害的德法、德波、甚至巴以兩國之間已經開始為未來誰來講述歷史"握手言和"了。
2008年4月,德國與法國合編歷史教科書正式進入兩國中小學課堂。2015年,德國與波蘭的共同歷史教材也將投入使用。當時,出席發布儀式的柏林市長克洛斯·沃瑞特曾表示,但愿中國和日本能夠仿效德國與法國的經驗。
中日韓史學家們在本世紀初也曾做過類似的努力。但在去年舉行的一場東亞歷史研討會上,三國的史學家們發現,日本只要不愿承認那段歷史,共同歷史教材就沒戲,而中國的孩子們正在進行減負為目標的新課改,也不會新增歷史部分的教材,只有韓國相對熱心,也設了東亞史課程,但"各寫各的歷史的色彩還是比較濃。"
因此,學者們不得不得出一個現實的結論,在抗日戰爭勝利70年之后,亞洲各國下一代人的歷史記憶仍舊是割裂的,甚至隔閡更深。而過去國家間的種種糾葛,或許真的要被未來的歷史教育這樣周而復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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