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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萬剛和辜梁準備帶走曹中襄和傅家俊，卻遭到東城區派出所全體民警的阻攔。

趙萬剛說：“請大家讓一讓。我們奉命抓捕曹中襄和傅家俊，因為有人舉報他們過去是軍統北平站的頭頭，帶他們回去問清楚歷史問題，將來怎么處理，要請上級領導定奪。我們相信，功就是功，過就是過。至于功過是否相抵，還要看結果。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p>

曹中襄和傅家俊的民警徒弟，幾個年輕的穿制服小伙子、小姑娘甚至哭了，拉著這兩個師傅的手，不讓走。

辜梁說：“我是副科長，奉命帶走這兩位老民警。我知道他們倆德高望重，業務能力一流，是難得的人才。但一碼歸一碼，問清楚歷史問題，也許他們就回來了，還接著給你們當師傅，請大家讓開好不好？我們都是公安系統的，抓特務任務的重要性，大家都明白，不用多說了。請配合?！?/p>

派出所的所長也出面安撫大家，請配合市局的工作，讓道，相信市公安局領導問完了情況，會公正對待有功之臣的。

就這樣，在民警的夾道護送下，曹中襄和傅家俊被帶上了車，押送到市公安局審訊室。專案組隨即對曹中襄和傅家俊展開了突擊審訊，很快，二人的身份也徹底被查清。原來，曹中襄抗戰期間同樣是一名漢奸，也是抗戰勝利后搖身一變，成為了國民黨國防部二廳的中校參謀，并任379情報組組長，王心平是他手下。即使王心平立功被破格提拔為中校，大家還是看不起他，不愿意與他共事。而是聽從真正的北平站傅家俊的指揮。傅家俊同樣隸屬于國民黨國防部二廳，軍銜少將，1948年底奉命潛入北平。負責向國民黨南京方面提供北平解放前我軍兵力部署情況，同時秘密搜集傅作義同我軍和談的情況等，只是，令傅家俊沒有想到的是，北平解放來得如此之快，他的工作還沒來得及全面展開，解放軍就開進了北平城，無奈之下，他只好隱藏身份，潛伏了起來，成為留用的老民警，工作非常出色，屢破坑蒙拐騙偷盜搶劫等案件，多次受到表彰和獎勵?？上?，這一窩特務，通過謝士炎將軍家屬要求把殺害謝將軍的兇手繩之于法，被我公安干警“拔出蘿卜帶出泥”一窩端了。

鑒于東城區派出所聯名擔保曹中襄和傅家俊，高峰、喬劍、趙萬剛、辜梁等再次了審問曹中襄和傅家俊，沒想到這二位確實有重大立功表現，又牽出一樁大案。

2

原來，在東北全境解放前，身為蔣氏“國防部”遼北直屬情報組少將組長傅家駿親赴南滿、北滿解放區，搜集東北民主聯軍的軍事情報。在北平解放前夕，傅家駿秘密接受潛伏任務。一方面向南京秘報大量有關傅作義將軍的和談情報，另一方面，擔任調查蘇聯是否于1949年出兵幫忙等重要情報。

在北平站，傅家駿領導站員努力搜集情報，曹中襄和傅家俊交代，蘇聯駐北平的商務代表謝廖沙·勃克西扎是雙料間諜，一方面，把中國的情報向蘇聯匯報，另一方面，就是怕中共和美國接觸，賣情報給傅家駿，從而讓蔣介石利用國際關系，得到喘息和可乘之機。

而這個商務代表謝廖沙·勃克西扎，正是倒賣糧食和食品給趙萬剛的那個金發碧眼的老毛子。

早在二戰期間，“好大哥”蘇聯便為中國挖了第一個坑，那就是雅爾塔會議。為了換取蘇聯出兵，美國對蘇聯做出以下保證：維持外蒙古的自主狀態；維護蘇聯在大連港的優先權益，使大連港國際化；恢復蘇聯海軍基地在旅順港口的租借權、保障蘇聯在中蘇合辦的中長鐵路、南滿鐵路的優先利益。從海參崴到首都莫斯科足足有9000多公里的距離，如此遠的距離，若沒有交通保障，一旦開戰，援軍便很難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而外蒙古幾乎都是平地，北部恰好有一條鐵路，用于做中蘇兩國的戰略緩沖地帶，那是再合適不過。中長鐵路從蘇聯境內發起，途徑哈爾濱、長春，最后到達旅順大連，蘇聯有了這條鐵路的優先權，就等于控制了整個東北。換而言之，蘇聯出兵攻打日本，是美國用中國的領土主權換來的，而蘇聯作為中國的老大哥，在利益面前，選擇與美國站在同一線上。緊接著，又挖了第二個大坑。為了保住蔣介石政權，蘇聯外交部長和蔣介石的代表王世杰共同簽署的《蘇中友好條約》中，承認國民黨政府在滿洲的管轄權，承認國民黨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承認外蒙古從中國永久分離出去，承認蒙古人民共和國的合法地位。就這樣300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土從此喪失！

但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迅速組織并贏得了遼沈戰役、淮海戰役、平津戰役，此時，解放軍已經殲滅大部分國民黨軍，解放東北全境、華北大部、西北一部以及長江中下游以北的廣大地區，各大解放區已經連成一片。為了南進，解放軍準備打響第四次戰役，即后稱渡江戰役。在渡江戰役前，蘇聯老大哥再挖坑。斯大林再次致電表示，希望中共不要過江，南北隔江自治。并希望得到美國的國際承認。1949年8月，美國與新中國談判，只要中共承認美國和舊中國簽訂的協議，美國便承認新中國的存在，并且與新中國建交。對于美國這一舉動，蘇聯慌了，不再極力支持國民黨，甚至表示，將會考慮中共提出的“廢除和外國的一切不平等條約”要求，與新中國建立外交關系。

比起讓中國分裂，蘇聯更擔心新中國會向美國靠攏，如此一來，蘇聯和美國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將會再次被打破，所以新中國的站隊，成了蘇聯最關心的問題。

蘇聯商務代表謝廖沙·勃克西扎給曹中襄和傅家俊提供的情報，都是有關中共的高層舉動，甚至是絕密的高層國際關系動向。而曹中襄和傅家俊給謝廖沙的情報，有關蔣介石顛覆紅色政權的計劃，對蘇聯的協助請求，和有關紅色政權施政的利弊分析等等。

面對如此敏感的國際關系，抓住謝廖沙·勃克西扎，切斷雙料間諜把中共高層絕密泄露給臺灣或別的敵對國家間諜，迫在眉睫，刻不容緩。經過向中央請示，得到批準。但指示，必須人贓俱獲，鐵證如山，還不得在蘇聯專家別墅區動手，以免造成國際不良影響。

于是，趙萬剛化妝成傅家駿的司機，辜梁化裝為保鏢。在小轎車上，傅家駿給謝廖沙·勃克西扎發報，約他出來，在他們老地方見面——安定門外的一座喇嘛廟，俗稱“黃寺”。

1651年，入關不久的順治皇帝派人入藏邀請在藏區影響最大的格魯派領袖人物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進京。為了迎接這位黃教領袖，順治帝赦令，修建寺廟。西黃寺建于順治九年（1652），為喇嘛廟，殿宇重疊，瓦皆黃色，因有黃寺之名。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在寺旁建班禪六世衣冠塔，名清凈化域塔。這座高聳突出的建筑又俗稱“班禪塔”。是乾隆四十七年（1782），皇帝為緬懷六世班禪，詔命建造的。西黃寺后為達賴、班禪及其派遣的官員、僧侶朝拜時居住之地，并成為定例。

此前，謝廖沙·勃克西扎和國民黨國防部二廳軍銜少將的傅家駿常在“班禪塔”下完成情報交換。這座班禪塔建筑風格獨特，整個塔型雖為印度佛陀伽耶式，即大塔四角建小塔，五塔共建在同一塔基之上，但中央主塔的結構卻是藏式佛塔。其建筑、佛傳人物、繪畫、雕刻以及花紋裝飾又是漢族的傳統手法。這是清代佛塔建筑藝術的杰作。

晚上8時許，月色朦朧中，一輛蘇聯的伏爾加轎車緩緩駛來。在確定沒有危險后，身穿西服的謝廖沙·勃克西扎，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在塔的南面，咳嗽了三聲，然后說：“一丘常欲臥，三徑苦無資。北土非吾愿，東林懷我師?！?/p>

傅家駿頭戴鴨舌帽，在塔北側回答：“黃金然桂盡，壯志逐年衰。日夕涼風至，聞蟬但益悲?！?/p>

于是，兩人逐漸走到一起，迅速完成情報交換。正當要離開之時，埋伏在四周的公安干警一擁而上。

謝廖沙·勃克西扎身大力不虧，打到了三個干警，逃向了附近傅家駿的汽車，跳上車對司機說：“中埋伏了，快開車！”

趙萬剛回頭說：“謝廖沙，你被捕了?！闭f時遲，那時快，迅速給謝廖沙的一只帶上了手銬，辜梁用功夫制服這個老毛子，銬住他另一只手上，并死死按住他，控制住了這個壯漢子。

謝廖沙·勃克西扎看到是趙萬剛，說：“哎，趙先生，咱們是好朋友，我那么關照你，優惠賣食品給你，你開車到沒人處，把我放下，我還會給你許多食品，滿滿一車。怎么樣？”

趙萬剛說：“對不起，朋友，你就是給我十車，也不可以，你幫助國民黨特務顛覆紅色政權，鐵證如山，人贓俱獲。等待你的，只有審判和引渡。至于你賣食品給我，我感謝你。但你也是鉆我們國家經濟的空子，利用特權，倒買倒賣，投機倒把！”

這時，公安干警紛紛趕過來，并有公安干警拍照，把謝廖沙·勃克西扎和傅家駿一起照下來，包括他們交換的情報等等，而他透露給傅家駿的情報，正是毛澤東主席將要訪問蘇聯的行程，事關重大，危險之極，鐵證如山！

第二天，各大報紙、廣播電臺等大篇幅報道了這一消息，報紙還刊登了多幅照片。彰顯了新中國紅色政權在國際關系中獨立自主的地位和尊嚴，在法理和國際規則上，贏得國際社會的贊許。

經過審問，謝廖沙·勃克西扎交代了自己的問題。承認自己是雙料間諜。承認還給日本間諜、美國間諜等提供過情報。關押了半年多后，經蘇聯方面引渡回國，蘇聯以叛國罪判處謝廖沙·勃克西扎死刑，槍斃于西伯利亞。此是后話不提。

3

鑒于曹中襄和傅家俊有重大立功表現，不僅在東城派出所連破重大盜竊案，王府井珠寶失竊案、故宮盜寶案，還在配合市公安局調查中揭發檢舉了雙料國際間諜蘇聯人謝廖沙，于是，市公安局領導研究決定無罪釋放曹中襄和傅家俊，他們回到了東城派出所，受到同事們的熱烈歡迎。上級領導還通令嘉獎這兩人的重大立功，工資調升到十一級，享受副師級待遇。他們倆成為全市所有留用老警察的光榮榜樣，也成為全市民警的老師，熱心教授青年民警辦案知識，帶出一批優秀的徒弟和破案高手，此是后話不提。

破了王心平這個案子，還帶出了破獲蘇聯雙料間諜謝廖沙案子，辜梁的業績有了，得到了表揚和立二等功獎勵。他就把這個案子結案的卷宗封存到檔案室了。他對趙萬剛說：“沾光了，學到了不少發動群眾依靠群眾的方法。受益了，謝謝！我去找喬劍要更大的案子去！”說完，他高興地走了。

而此時，有人來找趙萬剛，來人是劉大鵬，得知這個“張金山”果然是前小舅子王心平，就帶著妹妹來公安局感謝趙萬剛，并送了錦旗，然后說：“你們為民除害，真是太好了。這個王八蛋，還裝成什么張老板，把黑痣做掉，額頭眼袋做了拉皮，可是，我一聽他說話，就知道他是誰，他一撅屁股就知道拉什么屎尿！”

他的妹妹說：“這個雜種，還甩了老娘。我還知道他一件事，他曾經想猥褻一個女頭頭，被搧兩個耳光，褲襠被女頭頭踢了一腳，瞧了大半年大夫，才治好了陽痿。所以，他的同事都看不起他。他就是個窩囊廢！”

趙萬剛問：“那個女上司是誰，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

劉大鵬的妹妹說：“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外號叫高圈子。風騷得很，讓王心平以為對他有意思，就色大膽小，想抱人家親嘴。結果被羞辱了，被踢壞了襠?！?/p>

“高圈子？”趙萬剛警惕起來，問：“什么時候的事？高圈子怎么成了他的女上司，軍統北平站的特務，沒交代過這么個人？”

劉大鵬的妹妹說：“你知道故宮護城河公園吧？原來叫臟地，好人都繞著走，好人都不去那個地方?？墒?，王心平這個慫蔫壞，常去那。性變態。也就是半年多前，他被踢壞了。我問他是誰踢的，找他索賠去。他說，別提了，是他的女頭頭，他的外快的活，都是高圈子給他的。他負責給高圈子買東西，從天津大藥房購進氰化鉀，剩下的錢，歸他隨便花?！?/p>

“氰化鉀？天津大藥房？”趙萬剛疑惑地問。

“對，他一走好幾天，回來后，只給我帶一斤狗不理包子和一根18街大麻花。我問他干什么去了，他說去了天津，買氰化鉀。我問他什么是氰化鉀，他說，只要一點點，吃了就死人。無色無味，違禁品，只有天津大藥房他的熟人，敢偷偷賣給他！”

趙萬剛緊緊盯住這條線索，問：“天津大藥房的熟人？他在北平，離那么老遠，怎么認識的？”

“那個人原來在北平，是個紈绔子弟，專門泡戲子。泡名角方天香。我家那個窩囊廢，也想泡戲子，可是沒有錢，那個紈绔子弟，就讓我家的窩囊廢給當跑腿的，買香水、買水果、買花籃。幫助給唱完戲的方天香給抬到后臺化妝間去。他就這樣樂的屁顛屁顛的，只要能接近方天香，去讓他給人家倒尿盆，他都會樂的屁顛屁顛的！”

趙萬剛說：“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姓惠，普愛醫院惠院長的兒子？后來隨方天香去了天津，當了天津大藥房的經理？還把名字改了袁世寬？”

“對，就是那個惠公子，紈绔子弟?！?/p>

趙萬剛說：“謝謝你們兩位送錦旗。我們公安就是人民的公安，就是為人民服務的。你們提供的線索很有用。我讓行政科的同事接待你們，根據你們舉報有功，給予獎勵！”

送走了劉大鵬和妹妹。趙萬剛匯報給高峰和喬劍，發現了高麗萍的線索，還發現了高麗萍的氰化鉀來源，來自惠院長的兒子，袁世寬，這個毒藥，毒死了好幾位社會賢達知名人士！

于是，高峰親自提審王心平，緊盯他和高圈子的關系。王心平在“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強大政治宣傳攻勢下，心理早崩潰了，一心想立功，盼望減免死刑。這次經過趙萬剛的提醒，想起了高圈子，詳細形容了相貌，確定了是高麗萍無疑。而氰化鉀，確實是高圈子給他錢，他去天津找袁世寬買的！

王心平一案告破，通過審判，罪大惡極，王心平被判死刑，他所謂的揭發，功不抵過，不作為立功表現。他的電訊員余青被監禁2年，后成為國產紅燈牌收音機廠的業務骨干，此是后話。

王心平的伏法，告慰了謝士炎將軍等數百名革命烈士。他們的血沒有白流，兇手被正法了，正義來得有些遲到，但最終得到了匡扶！

2

有了天津大藥房經理袁世寬賣違禁藥品氰化鉀的線索。市公安局馬上召開緊急會議，并作出最后決定：事不宜遲，要立即行動，先把袁世寬抓起來審訊，不能讓殺人毒藥氰化鉀再流入市面，以防更多人中毒身亡。

高峰和喬劍商量，鑒于袁世寬是北平人，就不用驚動天津市公安局了，直接把人抓回來歸案就可以了。于是派趙萬剛帶兩位公安干警，開吉普車前往位于天津勸業場的天津大藥房，務必捉拿到給特務提供劇毒殺人藥的經理袁世寬。辜梁聽說后，堅決要求參加行動，高峰和喬劍同意了，特意悄悄叮囑趙萬剛一定要嚴密監視辜梁的一舉一動。

天津商業發達，有“東方小巴黎”之稱。建筑多為德國式，外形簡練、現代、充滿活力,色彩大膽而時尚,屬于現代簡約派。而最繁華的地帶，就是勸業場，坐落在和平路和濱江道的交界處，始建于1928年?！皠駱I場”當時被人譽為：城中之城，市中之市，可以說天津形成現代格局的繁華是從“勸業場”開始的。而說到勸業場，還得從一個人和一塊匾說起。 這個人是高星橋---勸業場的創始人。一戰后，德國人撤走，把財產委托高星橋代理，包括德華銀行、“起士林”餐廳等許多德國商人的在華產業。借此機會，他積極投資房地產，先后蓋起了“交通旅館”“威爾遜大樓”，繼而又與他人合股興辦大型商場“勸業場”?！皠駱I市場”即：勸吾胞興，業精于勤，商務發達，場益增新。作為商業經營指南，以求發達。這就是“勸業場”三個字的來由。

趙萬剛、辜梁等四人來到勸業場，發現各類商店鱗次櫛比，日用百貨，布匹綢緞，各種器皿，鐘表、首飾，文房四寶，舊書古玩、醫藥商店等等，無所不有。而最讓人感興趣的是它不光是一個商場，同時還是一個大型娛樂場所，當時商場里設有“八大天”，即天宮影院、天華景戲院、天樂戲院。、天升戲院、大觀園、天緯球社，天露茶社以及屋頂花園、天外天等等。袁世寬追求的京劇女主角方天香，就在天華景戲院演出，而全國許多京劇名角也經常受邀到這里巡回演出，可以說日夜爆滿。這種形式的商場在當時華北地區是絕無僅有的。

他們四人徑直來到位于勸業場中心的天津大藥房，先問清楚前后門的位置，四人分工合作，三人把守住前后門，由趙萬剛進入藥房內伺機抓捕袁世寬。

袁世寬，30多歲，國字臉，天庭飽滿，個子高挑，既有商人的精明能干，又有紈绔子弟的風流倜儻。這天，他翹著二郎腿，坐在店內的竹椅子上看《良友》畫報。上面不僅有大明星、大美女的彩色照片，這期還刊登了火爆京劇新名角方天香的傳記。配上彩色劇照，可謂圖文并茂，讓袁世寬搖著扇子，連聲喊好。

趙萬剛說：“您是袁世寬經理嗎？”

袁世寬拿開擋住視線的雜志，看到一個器宇軒昂的青年站在面前，便裝，沒有太在意，說：“買藥找店員，沒看見我這正忙著嗎？有點眼力勁兒沒有？”

趙萬剛客氣地說：“對不起，不買藥，只需要你和我們走一趟！”

“走一趟？憑什么？” 袁世寬瞪起三角眼，“你算老幾呀？哪冒出來的一根蔥？”

趙萬剛說：“北平市公安局。你被捕了！”說時遲，那時快，猛撲上去，把袁世寬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銬。

猝不及防的袁世寬焦躁起來，說：“怎么還動手了，戴上銬子，這算怎么回事？我是正經商人，不是特務，沒有犯罪，憑什么抓我？”

那三個公安干警看見趙萬剛得手后，迅速走近前來，拽起了袁世寬。說：“你違反治安條例，販賣違禁品氰化鉀給特務，供特務殺人用，難道不是犯罪嗎？你賣給了王心平吧？他坦白氰化鉀是從你這買的?！?/p>

袁世寬低了頭，知道東窗事發，紙包住不火，于是高傲囂張的氣焰收斂了起來，老老實實地跟著公安干警走向門外。

這時，“站??！”一個女聲清脆亮麗一聲斷喝，人未到，先聞其聲。接著，從藥店布簾內，轉出來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士，正是大名鼎鼎的方天香。她對趙萬剛說：“請先站住，你們是北平市公安局的對吧？這里是天津，不歸你們北平管。要想把人帶走，必須由天津市公安局出面。人你們不能帶走，快報警，店員把住門口，不能讓他們隨便越界抓人！”

報警電話打到了天津市公安局，方天香親自和局長說北平的三個公安來抓她的丈夫，無權越界抓人，請速來解決！

趙萬剛知道，碰上了能量大且懂法的人。這個女子不簡單，不僅聲音清亮，而且思路清楚。出于對方天香的尊重，就沒有強行把袁世寬帶走，而是等天津市公安局的領導來了再說。

一會兒，天津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帶領幾位公安趕到。趙萬剛出示了證件和介紹信，說：“抱歉，由于怕袁世寬跑了，就沒有提前和天津市公安局打招呼。這個袁世寬涉嫌賣氰化鉀給北平的特務，有多位準備參加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的代表被殺。所以，北平市公安局發出了逮捕令，捉拿袁世寬到北平去接受審訊?！?/p>

天津市公安局的副局長說：“請先等一等，我們打電話與北平是公安局的同志核實一下。人，你們不能先帶走。要帶走，也是我們天津市公安局帶走。在天津地界上，屬地管轄權，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我們審問完了，如果真有問題，也是由我們處理，除非公安部下文件，才可以移交給你們北平市公安局?！?/p>

趙萬剛同意對方打電話給北平市公安局高峰副局長。但是，對方并沒有打這個電話，而是換了一副手銬，把袁世寬帶上了他們的車，揚長而去。

方天香對趙萬剛冷笑說：“真辛苦你們大老遠跑一趟。光天化日之下，依法辦事，才是規矩。送客！”

就這樣，趙萬剛四人被趕出了大藥房，空手而歸。張萬剛給高峰打了電話匯報了情況，高峰說，“你們先回來把，至于袁世寬，需要走組織程序。何時能移交給我們，還真是未知數?！?/p>

辜梁沮喪地說：“本想跟著你趙大偵探再立個功，看來泡湯了。這個方天香還真是個人物，姿色超群，智慧超群，把我們都給套在里面了，我們成了一幫傻子，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3

方天香的能量就是大，大得讓趙萬剛沒法想象。且不說她用不可越界抓人的辦法救了她的愛人袁世寬。只說她拜見程硯秋先生，從程先生那里偷學到程派的精髓，就廣泛傳為梨園佳話。

程硯秋，原名承麟，1904年出生，滿族正黃旗人，辛亥革命后，改漢姓“程”。 1910年，六歲的程硯秋經人拜花旦榮蝶仙為師，取藝名“菊儂”，八年為期，吃住在榮家，但收入全歸師父所有，滿期后還要繼續為師父效力兩年?？墒?，榮蝶仙授藝時十分殘暴、兇狠，動輒打罵，程硯秋像奴隸一樣劈柴生火，洗衣做飯，邊學邊唱邊挨打，在榮家學藝的八年，得不到榮蝶仙的滿意，甚至把他的腿打傷。富商+文化賢達羅癭公，發現了這個孩子的潛力，花巨資，為程硯秋贖身。更為程硯秋牽線拜梅蘭芳為師，還把程硯秋的藝名從“菊儂”為“艷秋”。

1922年，在羅癭公的精心安排下，十八歲的程硯秋獨立挑班唱戲，以一出改編的京劇《龍馬姻緣》轟動京城。一唱成名后，程硯秋赴歐洲考察戲劇時，接受一位德國醫生的手術，才把雙腿治好。

用程硯秋自己的話來說：“學藝的八年，是我童年時代最慘痛的一頁?！彼?，程硯秋很早立志發誓，將來有了孩子決不讓他們學藝唱戲。程先生還有個規矩，從不收女徒弟。程硯秋的代表作是《鎖麟囊》曾在上海黃金大戲院首演，連演10場，10場皆滿。劇場該換別的戲了，可是觀眾不答應，一定還得是程硯秋的《鎖麟囊》，可見受歡迎的程度。

日本鬼子占領北平期間，梅蘭芳蓄須明志。程硯秋也怒別舞臺，到北平郊外青龍橋、黑山扈一帶買田種地，做起了農夫，還在青龍橋辦過一所中學。日本投降后，國民黨來了，欺負梨園，敲詐勒索，無惡不作。但是，程硯秋依然不改倔強的脾氣，對刁難他的國民黨特務，使出從小學藝的武功，打得特務鼻青臉腫，為京劇界出了口惡氣。正氣凜然，神圣不可侵犯，是程硯秋先生人格的寫照

1949年北平解放了，北平文化局提倡少演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戲，多演工農兵為主角的文明戲。但程硯秋寧唱《鎖麟囊》，而不唱所謂的文明戲。結果，沒有登臺的機會。正在程先生郁郁寡歡不得志的時候，方天香去北平拜訪程硯秋先生，張口閉口必稱老師，還把《鎖麟囊》的精彩片段字正腔圓地唱出來。讓程硯秋深為感動。對潤色不到的地方，加以指點。加上天津文化氛圍比較寬松，于是，在天津勸業場天華景戲院，方天香公開演出程派的全套《鎖麟囊》，引起轟動。程硯秋先生抱病專程到天津聆聽了全本劇目，方天香謝幕時，在熱烈的掌聲中，程硯秋留下了熱淚。

為了讓程硯秋先生滿意，方天香讓程硯秋先生扮上行頭在舞臺上走一邊《鎖麟囊》，并花錢讓拍電影的用膠片記錄下來。那時，程硯秋先生嗓子倒了，聲音是用程先生當紅時灌制的黑膠唱片轉錄制到影片音軌上的，實現了畫配音。也為后世留下了經典。

如此尊師愛戲，所以在京劇界，方天香得天獨厚，師從眾多名師，博采眾長。如此會辦事，她在社會各界，朋友遍天下。方天香也經常去天津市公安局慰問演出，自然公安界、法律界、司法界的朋友不少。也讓北平市公安局越界辦袁世寬案吃了一個教訓。

趙萬剛通過這件事懂得了，人民公安，不是管人民的，而是由人民來管的。公權必須裝在制度的籠子里，人民才是真正的主人！

預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摘自知乎連載長篇小說《揚眉出劍》 作者王永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