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還是復旦大學學生,帶著我第一個女朋友——也是最后一個女朋友,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回江西老家過年。到了上?;疖囌?,只見人山人海,擠不上火車。沒辦法,眼看火車就要開了,我就把她從窗戶上塞進去,農民工把她拽進去,但是車廂里擁擠不堪,沒有立足之處,她只好浮在空中……出生在企業家家庭,她從未遭如此罪,一直不愿嫁給我,直到十多年前高鐵通車。所以我的孩子還小。想到這里,我既感激高鐵時代——否則“小二黑”還沒結婚,又抱怨進入高鐵時代晚了——否則孩子好大啦。
為了讓發展中國家的“小二黑”早點結婚、奶奶早點抱孫子,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分享“要致富,先修路”的改革開放經驗。這是中國式現代化的一個縮影:通過基礎設施先行,帶動產業發展,實現人民幸福。
政黨再造國家,國家再造市場,市場再造社會,社會再造文明。所以,中國式現代化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如果沒有高鐵,湘西苗族山寨的土特產不會賣到世界各地,世界各地的游客也不會來到鳳凰古城。中國怎能將8億人脫貧,實現共同致富?如果沒有高鐵,沿線不會有開發區、旅游和房地產市場,我們依然生活在全球化的陰暗角落。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實現現代化,政府必須創造市場,而非任憑市場規范國家,陷入貧富差距和產業空心化。這也是“一帶一路”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不是讓小孩直接到大海(市場)游泳,而是先修游泳池(經濟特區、產業園區)訓練孩子游泳,最終到大海里暢游,這是后發國家實現現代化的普遍路徑。
但是,接下來就有三個問題:
第一,修路的錢從哪里來?還是回到大學生時代。我從農村來到大上海,自然比較自卑,不敢跟班上女同學說話,唯一開口就是要女同學糧票,作為交換,給她打開水。因為家里窮,沒有油水,又缺糧票,只能跟女同學開口。這就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縮影:通過工農業剪刀差,犧牲農業、農村和農民利益,快速實現工業化。因此,中國式現代化是內斂的。也因此,中國式現代化不同于西方提供殖民掠奪,發動戰爭攫取他國財富實現現代化。中國經驗是可分享的。
第二,修了路,如何致富?還是用高鐵的例子。京津高鐵本身是虧本的,私人資本不要干。中國是通過國企修建,又通過高鐵沿線的產業開發來賺錢,形成房地產、旅游等產業集群。通過基礎設施先行,帶動產業發展,實現人民幸福。
第三,如何實現共同富裕,而不是制造貧富差距?中國的經驗是,不是修建孤零零的公路、鐵路等,而是天上、地上、海上、網上的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形成規模效應,建立統一大市場,帶來共同富裕。
這一切,需要強大的政府來推進,需要國有企業來跟進,需要長遠規劃、因地制宜逐步實施。所以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實現的。因為中國共產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沒有自己的私利,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團,所以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現代化,是共同富?,F代化,是實現社會主義公平正義的現代化,是強調物質-精神文明協調的現代化,是人的全面發展的現代化,而非人異化的現代化。由于中國共產黨強調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而優秀傳統文化強調和為貴、天人合一,所以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合共生的現代化,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這些都區別于西方現代化。
二十大報告提出以中國式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就是因為中國有三個身份:文明古國、最大發展中國家、社會主義國家。
文明古國的身份決定了中國式現代化的起點。天人合一、和為貴的優秀傳統文化,使得中國要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
最大發展中國家的身份決定了中國式現代化路徑。并聯式的發展路徑,創造了世界上人口規模最大的、以幾十年濃縮數百年現代化道路,實現彎道超車;
社會主義國家的身份決定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目標。中國式現代化不是人的異化,而是實現全體中國人的共同富裕、全面發展的現代化。它改變了現代性、現代化破壞傳統文化的現代-落后二元敘事。這些在我老家的全面脫貧、全面小康、鄉村振興戰略中都得到具體體現:從小砍柴的山上樹立的是風能發電機,5G通訊讓手機信號無異于大城市,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記住鄉愁……
我在改革開放中成長起來,在上海長期學習工作生活。對于我來說,中國的現代化就是學習借鑒發達國家,趕上發達國家水平。自從中國進入新時代,我們強調將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優秀中華傳統文化相結合,“四個自信”越來越體現為現代化自信,這就有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新征程,而非“中國特色現代化”提法?,F代化自信還轉化為現代化自覺:自覺通過“一帶一路”推進人類共同現代化事業,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边@些特色包括:“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敝袊伯a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質和最大優勢。而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正是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為人類謀進步,為世界謀大同。報告強調,“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是: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高質量發展,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豐富人民精神世界,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p>
以中國式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以“一帶一路”合作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是中共二十大報告向中國和世界發出的最強音。
當今世界,中國克服挑戰,迎難向前。大概只有中國,既能從昨天(500年社會主義史)看今天(新時代,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又能從后天(2050年)看明天(2035年)。這是中國之幸,也是世界之幸。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王義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