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7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促進政府投資基金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提出7方面25條措施，旨在構建更加科學高效的政府投資基金管理體系，促進政府投資基金高質量發展。為促進我國形成規模適度、布局合理、運作規范、科學高效、風險可控的政府投資基金高質量發展格局，我們有必要借鑒挪威政府主權財富基金投資成功的經驗，利用好“油氣基金”和推動綠色轉型，真正讓財富屬于人民，把資金用在解決國內的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培養和發展新質生產力，走社會主義共同富裕道路。

挪威政府主權財富基金的綠色轉型之路

主權基金是對由政府注資成立的投資基金的總稱。它是各個國家以其擁有的金融資產（通常是國家儲備的一部分）組建而成的，由本國控制、通過投資運營而獲取高額收益的基金。在挪威的有識之士看來，他們認為挪威是發現了兩次石油：一次是在大陸架上；另一次是在金融市場上，以此論證基金的治理結構非常重要。1969年在挪威大陸架上，正在這里作業的“海洋維京號”的鉆探平臺，找到了世界上最大油田——“厄科菲斯克油田”，很快這一消息在1969年圣誕前夕向挪威人民公布。此時，挪威政治家們做出了一個非常英明的決定。他們決定把這些資源放入一個基金中。這就是基金的首次存款。1996年，挪威基金存入了20億挪威克朗，當時沒有人認為這個基金會發展到特別大。這個基金的初衷，就是將從大陸架上獲得的財富轉化為金融資產。如今，這個基金從最初的20億挪威克朗，增值到了超過18.87萬億挪威克朗。其中包括投入基金的資金，在金融市場上獲得的回報以及貨幣（匯率）效應。

油氣產業是挪威經濟的支柱產業，多年來產值占其國內生產總值兩成以上、對外出口總值一半以上。上世紀70年代初以來，油氣產業已為挪威貢獻了近兩萬億美元國內生產總值。2024年，筆者在挪威考察期間，注意到產油大國汽柴油每升價格高達14元至18元人民幣，遠高于我國和全球絕大多數國家甚至為全球最高。更令人意外的是，在挪威城鄉道路上，中國產的新能源車比亞迪、小鵬汽車、名爵、蔚來、嵐圖等比比皆是。數據顯示，2023年挪威全國銷售新車中電動車比例高達82.4%。這一現象的背后，是挪威政府對汽油和柴油征收高額稅費，包括二氧化碳稅和道路使用稅，這些高額稅費大大增加燃油車使用成本。此外，政府通過一系列激勵政策，推動普及新能源汽車。例如，消費者購買新能源車時可免繳增值稅和購置稅，并享有免費停車、道路收費優惠等福利。30多年來，挪威政府通過“石油基金”的主權財富基金，推動汽車“油改電”以推進實現碳中和目標。另一方面，挪威通過增加可再生能源比重，特別是風能和水力，大幅減少了電力生產中的碳排放，以實現“從源頭到終端”的凈零排放，為實現綠色轉型鋪平了道路。

挪威政府主權財富基金確?！翱沙掷m”的秘訣

1969年挪威剛發現油氣資源時，挪威人均GDP排名在北歐五國墊底，當時國內有一些人主張將所有油氣收入用于提升挪威人的生活水平。但挪威政府在經過廣泛討論后，最終決定以油氣收入為基礎，成立“石油基金”，投資全球主要股市和債券市場，用紅利“反哺”社會。在2023年，挪威政府又向該基金投入了680億美元的資金，是全球最大的單一投資人，迄今為止，該基金已向全球72個國家和地區做出11149項投資，“石油基金”在證券市場的增值部分早已超過了從油氣收入存入的部分?，F該基金管理規模達到1.7萬億美元，已成為全球最大主權財富基金。目前，這一模式也被包括沙特阿拉伯、卡塔爾在內的多個石油出口國借鑒。除此之外，新加坡的淡馬錫公司，也是國際公認的主權基金的成功典型。

通常一個國家很難長期保有大量的財富，歷史上從未有過一個長期成功的基金。為何挪威政府主權財富基金能做到了，其成功的秘訣又有哪些呢？掌管全球最大主權財富基金的管理運營商是挪威銀行投資管理公司CEO尼古拉·坦根，他日前在接受采訪時講述了該基金的故事——它是如何作為一個世代項目建立起來的，以及它的治理結構和運作模式。具體來說：成功因素之一是制度設計非常成功。成功因素之一是從國家財政部獲得的委托非常嚴格且清晰。成功因素之二是廣泛的政治支持。每年都會提交一份白皮書，向議會報告，以確?；鹞兄械乃凶兓极@得所有政治黨派的同意。因為這樣一來，無論議會或政府如何更替，基金主要方針不會發生變化。成功因素之三是決定每年從基金中提取多少資金的支出規則，這個規則限制在3%。我們有明確的分工，不參與資金支出問題，那是政府的事務，基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賺錢。成功因素之四是透明度，這非常重要。它對挪威人民非常透明，是唯一一個每年兩次公開所有持倉的基金。我們實際上有550萬個投資人，因為這個基金是公民所有的，平均每人持有21.9萬美元基金。

政府投資基金成為耐心資本市場的“壓艙石”

近年來，各省市紛紛設立政府投資基金，“千億基金俱樂部”持續擴容，方興未艾。1月7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促進政府投資基金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此次《指導意見》一大亮點是鼓勵政府基金要做“耐心資本”，更好地跟蹤投資表現并容忍正常投資風險，以營造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良好氛圍。中挪兩國雖然制度不同，但挪威政府主權財富基金的成功經驗尤其是堅持市場化、透明化、專業化等原則，規范運作政府投資基金，尤其值得我國借鑒：一是當前應將發展壯大耐心資本應該成為政府投資基金的重要職責和使命。政府投資基金在于穩定資本市場、促進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在發展新質生產力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作用不可替代；二是政府投資基金是由各級政府單獨出資或與社會資本共同出資設立。要采用股權投資等市場化方式，發揮好政府“有形之手”的引導帶動作用，充分尊重市場規律，采用市場化方式支持創新創業和相關產業發展，提升基金專業化市場化運作水平，積極引導各類社會資本支持相關產業和領域發展及創新創業；三是政府基金在運作上，要提升專業化市場化運作水平，規范基金運作管理，充分發揮基金管理人作用，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在需要長期布局的領域，采取接續投資方式，確保投資延續性，有利于更好發揮耐心資本的作用；四是要建立健全容錯機制，提高投資效率?？萍紕撔掳l展過程充滿不確定性，基金投資本身就具有較大的風險性。挪威政府主權基金投資曾經也有失敗案例：如對Meta、亞馬遜、蘋果、微軟和英偉達的投資失敗，這些公司在2022年上半年對挪威政府主權財富基金的回報拖累最大，導致該基金上半年合計虧損金額高達174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1800億元），全球回報率為-14.4%。為此，?要破解“不想投、不敢投”困境，推動更好地投早、投小、投長期、投硬科技，有效培育新質生產力，為穩增長、穩投資注入強勁動能，更好地支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