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我到母校福建師范大學報到入學時,鼻梁上架著1200度的眼鏡。
報到的這一天,我在報名冊“吳曉玲,20歲”一行下填寫了“汪毅夫,28歲”。抬起頭,看到一臉稚氣的吳曉玲同學。顯然,她對我嗅著紙片寫字的情形印象深刻。
在母校,我用“金示演”(“近視眼”的諧音)的筆名向學生刊物《閩江》和《蓓蕾》投稿,但采用率不高。
我終于未能以“金示演”出名,卻因近視眼而成為校園聞人。
我知道,校園聞人是怎樣煉成的。
除了“嗅著紙片寫字”的細節外,還有若干故事和事故。
故事之一是:在20路公交車上,我因眼力不濟而動作遲緩而被認定為老人而有年輕人為我讓座。這讓同車的黃躍舟同學興奮了好幾天,逢人就講。須知,故事發生的時候,我28歲而不是82歲。
事故之一是: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有女生款款而來,疑似同班女生。我認真辨認,漸行漸近,滿臉堆笑迎上前時才發現認錯人也。我看見該女生偏過頭去,還聽得她輕輕地“呸”了一聲。
在母校,我因為近視眼受到了很多照顧。老師安排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和吳曉玲、王衛星、陳節等女生排排坐。
熱心為同學辦事的黃文書同學給我的電影票座位也總是第一排。
夜間走路,同行的狄建、陸敏或劉福鑄等同學會攙扶著我?!?/p>
于今思之,頗感溫馨。
2012年春節,從母校畢業30周年后,同學們在廈門聚會。此時,我已接受眼科手術:視力從2000度近視和右眼白內障全覆蓋(失明)恢復到雙眼裸眼視力1.0.
我又因為近視眼再一次成為“聞人”。同學們為我“重返視界”而高興。
在同學聚會上,我講了故事卻又制造了事故。
故事是:1982年1月17日同學們畢業離校時,蔡永強同學給我的題詞是:“眼鏡摘下來時,看女孩子全都長得一樣好看”;吳曉玲同學在我的學友錄上畫了我的肖像漫畫,漫畫夸張地表現了我的寶貝眼鏡,并題曰:“把我的得意之作獻給您——金示演學士”。這肖像漫畫,我在《閩臺緣與閩南風》、《閩臺地方史研究》二書里用做作者畫像。
事故是:同班女生問我,你恢復了視力,你發現了什么?我竟然回答說:“我剛發現,你牙齒似乎不整齊?!痹撆缶?,眾女生大笑,我則大罵自己:“要么講真話,要么不講話。既然有兩個選項,為什么選擇了前項呀!”
談起母校,談起同學,我的心滿是感恩和喜樂。
祝福母校,祝福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