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學者袁枚在《姓名之奇》一文里,舉出“以名為字”的事例:“郭子儀字子儀”。臺灣進士丘逢甲《贈林文慶》詩有“君名文慶字文慶,應慕汾陽郭子儀”句。他在此舉出“以名為字”的又一事例:林文慶字文慶,并謂這應該是對“郭子儀字子儀”的追步。
林文慶后來是廈門大學校長,是對醫學、教育、家鄉、祖國卓有貢獻的現代名人。眾所周知,林文慶字夢琴,丘逢甲為什么說他“名文慶字文慶”呢?
原來,“林文慶”與“林夢琴”的閩南語讀音是相同的,用羅馬字拼寫都是Lim Boon Keng。質言之,林文慶的譯著The Li Sao(《離騷》的英譯本,上海商務印書館1929年版)之譯者名Lom Boon Keng,是林文慶、也是林夢琴的閩南語音譯。用閩南話說,林文慶字文慶,沒毛病。丘逢甲1895年離臺內渡后,曾為辦學到南洋募款,所以有機會在新加坡見到尚在“留學習醫”(丘逢甲詩注語)、或“留學習醫”學成歸來的林文慶。
20年前,我在寫作《北京大學學人與廈門大學國學研究院》(收拙著《閩臺區域社會研究》,廈門,鷺江出版社2004年版)時,看到1926年任廈門大學國學研究院編輯的丁丁山,乃“以姓名為字”?!遏斞溉罚?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15卷第338頁有注曰:“丁丁山(1901—1952),名山,字丁山,安徽和縣人,歷史學家,一九二六年秋任廈門大學國學院助教,一九二七年八月任中山大學文科教授,一九二九年六月后改任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專任研究員”。近年,我也曾見人說:丁山本另有其名,字山,以字行。若然,則是為“以字為名”例也。
現在略談丘逢甲的姓名字號。
1911年以前,文獻常見、丘逢甲也常自署其姓為邱。1911年以后,逢甲改姓為丘。所以然者何?據《清實錄》,雍正三年(1725)十二月,禮部等衙門議復,為避孔子圣諱(孔子名丘),今后凡姓氏字加偏旁為邱。及辛亥(1911年)鼎革,邱氏族人倡復丘姓,逢甲與有力焉。這是逢甲姓邱,又改邱為丘的緣由。丘逢甲的生年1864是甲子年,遂有“生逢甲年故名逢甲”之說。其實,逢甲長兄先甲、弟輩源甲、樹甲、瑞甲、兆甲、同甲、世甲等也名用甲字。逢甲之名與其字仲閼有關。按照太歲紀年之法,1864年是“閼逢困敦”之年。名逢甲、字仲閼彼此相關、又同“閼逢困敦”有關也。丘逢甲中進士后得到的官職是“工部主事虞衡司”,古代歷有虞官、虞部郎、虞曹、水部郎中等掌山澤之事。以是之故,丘逢甲有丘工部之號,也有丘水部之號也。